“所以……我来就为了看你出丑吗？”

【资料图】

隐岐奈单手称住木门，嘴角微微抽动。背对着屋外难掩的靓丽翠海，顺着蘸过潺流的微风看着屋内的一团乱麻。

在呜咽来回的突兀电风扇面前，紫四仰八叉地躺在屋里，单薄睡袍裹着细密金发，简单遮掩着细嫩的皮肤，听着推开门的动静，似是睡猫打着哈欠，从灵动的脚趾开始拉伸起颤抖身躯。一个懒腰过后，眼睑撩起浓郁闪动的睫毛，亮出湛紫色的眼睛，倒着望向环绕洁光的隐岐奈。

“所以，你家式神呢？”

“嗯……”紫眯起双眼躲避着刺眼光晕，嘴中先是嘟哝几声，“放假了，我不知道她去哪里了，也不想知道。”

隐岐奈想起那个丝毫不顾及自己可怕传说的鬼魅身影。

天狗们这段时间可能有罪受了……

边想着，隐岐奈收过手臂，小心地靠在大开的木门上。

“他说的？”

“没，不过也算是这么说了，毕竟被念叨休息的……”

散开的金发在投入空旷屋内的光亮中随风闪动，又沉醉于安静的气氛之中。

“是我。而且他让我转告你。”

“倒也不用了，我现在是想做些事情也没得什么可做的。”

“嗯？意思你又想弄什么烟火大会了？”

“别装傻，他去了趟月都你又不是不知道。地狱我也早已警告过了，现在这个时间段里可是难得的和平……何况……”

“哼嗯？”紫拨弄着耳边的头发嘟起嘴巴。

一丝丝不对劲的气氛突然腾起。

“你告诉童子的？”

“嘛……谁知道呢？万一是单纯的心血来潮呢？毕竟她们俩除了疯疯癫癫了一点，和你差不多一样。”

“算了。”

一声叹息，隐岐奈挠了挠耳朵。

“也算是我想再见识下他的能力如何。”

紫色的眼眸先是张扬，随后挥舞起雀跃的目光，最后在玩味中微微眯成月牙。

“……所以这才是真正的原因？”

望着从未在大众前放下姿态的妖怪贤者像个小孩一样在地铺上挑弄气氛，隐岐奈默默的点了点头。

“也好啦。”

一个挥手，从半空裂开的裂缝中掉下来几件整齐叠好的衣服，金发在铺开的气流中散去一旁，一样被推到一边的，还有从脚下莫名生出的裂缝中下落，摔在屋里的隐岐奈。

“所以……为了方便去外界。”

刚刚还慵懒平躺着的身躯骤而爬起，双膝交替而前，手中挥舞起不明不白的布料衣物。另一头，忍着屁股落地的疼痛，隐岐奈双手交替撑住后倾的身躯，慢慢靠向后方的墙壁。

“欸——？！我我我，我觉得其实应该还有有其他的办法！”

“我答应过他绝不在外界暴露自己。”

睡衣下忽闪着肌肤，步步紧逼。

“或者说，我们。”

隐岐奈的背部死死紧贴墙壁，在湛紫的目光下，焦躁的情绪无所遁形。

或许……他们才是最乱来的人，自己只不过是趋之若鹜的追随者而已。

“……”

“……”

二人的目光交织一处，面庞上甚至可以感知到另外一人呼出的气息。

紫光在睫毛中忽闪，原本的笃定变成了强迫，浓稠的金色背景下，眼眸里唤起的液体闪光中，沉浮着深深的不安与恐惧。

果然，他真的只是幻影。

隐岐奈先一步放松了紧绷的腰身，滚烫的臀部安稳的落在地板上。

“……算了，随便你了。”

大开的门吱呀两声，便唰的一下合上了。

……

少时，两个奇怪身影出现在外界深山里。

一人金色的马尾长及秀腰，全身一件淡紫色连衣裙，打着阳伞望着层叠的群山与森林，另一人金色短发下露出惹人眼神的脖颈，上身洁白的单薄衬衣搭上下身纯黑的宽松长裤，随意的坐在一旁的石头上撕扯着草叶。

“所以……为什么是这里？或者我换个问题，我们究竟是要去做什么？”

“你就不想知道这里是哪吗？”

紫手上发起微微光芒，一道道发光的丝线裹缠，凝聚成精妙的图案，然后凭空蒸发消散在空气之中，周围鸟鸣虫啸也顺着破灭的气流恍然消散哑然。二人之间，便只剩下摇曳影浊的森林，以及一块光秃秃的巨石。其上斑驳刻痕层层叠叠，似是用指甲道道刮下的伤痕，像是残留的无尽悔恨与悲哀结晶，又在现实中无忧闪动。

“在之前的危机里你不是问过吗，梦到底是什么东西。”

隐岐奈尴尬的抬起一边的手臂，挠了挠后脑勺。事关幻想存亡的危机在前，自己也早已经忘了这些无关紧要的东西。

“你不说我都快忘了这事了。我记得……当时是梦刚回来不久的时候？”

“灵梦倒是确实干了些很令人惊讶的事情来着……”

紫抬起手掌，任由手掌中的发丝于微风轻舞。

“亲手捏碎大结界……亏她真敢相信那个醒过来的古明地恋。”

“闲话到此为止，这里就是……狱法山了”

说着，紫抬起不知何人准备好的木瓢，从石前的木桩中打出一捧清水，手指微微相接，轻柔地洗去指间细尘。

“狱法山……”

隐岐奈口中重复着紫的话，视线由巨石逐渐向上飞去，飞向浓密树枝间的无垠天空。

“从西方到来，风，天狗……”

思绪中，隐岐奈的双眉缓缓锁合到一起。

“你真的相信他的这个说法？”

紫没有理会背后疑惑中的神明，只是将木瓢中剩下的清水泼上巨石。四溅的闪光中，灰黑的守望者像是变得愤怒，刮擦的痕迹形成一道道血红的伤疤，盐渍散射出诡秘的鲜红，又在阳光下瞬而蒸发，结晶，再次变成一道道泛着点点惨白的斑驳痕迹，宛如一个白发红面的嗤怒老翁。

“无所谓，反正他们也只剩下这些记忆。”

背后的巨石颤抖了一下，又逃下几道血印。

“……你不会是想说这个吧。”

紫小心的放回木瓢，回头看着隐岐奈。

“梦的回归就预兆着这点，幻想乡最后的阵线也只剩下……我们的这里。”

紫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你是在警告我吗？”

隐岐奈虽然相对其余二人成为贤者的时代稍显年轻，但依旧不失锋芒，原本放松的气氛就此忽然紧张起来。

“远算不上什么警告，算是一种提示。”

紫在无声中逐渐靠近。双唇在不经意间略过隐岐奈的耳旁。

“你还有退路。”

转而旋转身体，扬起长裙，退到不远处。细长手指摆弄着袖口。

“不需要跟着所谓的……什么乡一路走到底，你可以有自己的出路。”

“这是他说的？”

紫呆了一瞬，转而默默的点头。

“贤者的意义与价值就这么直白，作为幻想与历史的锚点永远被诅咒下去。”

紫色的瞳孔再次闪动，轻佻的拨动起思绪。

幻想乡的锚点……

“……蓬莱传说。”

隐岐奈瞬时意识到了什么，眼神细微地颤动，又而呆滞，丝毫没有在意远方扬起嘴角的贤者。

“你的反应很快，也不愧那博士能第一眼就看出来你能是个……妖怪贤者。”

……

好奇者头首分离，美丽者背叛人性，年幼者尸体消失，聪明者遭遇背刺，成熟者被喂下毒药，警戒者被缓慢杀死，早起者意识到问题，巫女旁观一切，小丑演绎真相……

胆怯者……二度寻觅一切。

神性与信仰就像一种毒素，串联起幻想的一切起源。

好奇者死于树下，美丽者成为妖怪，年幼者迎来终结，聪明者带回传说，成熟者被赋予使命，警戒者与早起者创立旧世界，胆怯者二度寻觅……

神性。

巫女旁观至今，不做些许誓言。

小丑则依旧在盗取历史，盗取传说，盗取信仰。

自杀……他杀……

头首分离……灵魂与肉体……神性四散……

那红袍的博士也只带来了这些语无伦次的东西……而已。

……

“看来你已经想到了一些。”

紫伸着懒腰，大大的呼出一口气。睫毛在阳光下斑斓闪烁。

“你们到底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隐岐奈从额头捻去一抹汗液，揉搓再三，又甩去一边

“很多，时间的错愕，世界的摧毁与重建，与龙神的交易……多到我也不知道有多少。”

扬起的嘴角缓慢的下落，变成一缕疑惑，似是想起了什么，紫色瞳孔中放出惆怅的颤抖。

“那他呢？”

“你觉得他会说吗？”

“……”

“可惜，他说了，他不知道。”

紫的瞳孔放大，原本的疑惑像是清早一样，在眼神的闪光与微微紧张中变成了笃定。

“但只有一件事情我一定能确定。”

“……他确实是个幻影。”

笃定再次成为强迫，由眼中泛起的波澜中扩散，顺着脸颊满溢点点向下，干枯成细碎的一道道结晶。

……

少时，紫平复下了原先的心情。隐岐奈自一旁递过手帕。

“谢谢。”

“你这么直白还真是少见……”

“毕竟最近发生了太多事情了。”

隐岐奈的眼神重新扫过贤者的脸颊，这时要是告诉别人她是能玩弄境界的妖怪的话，估计会笑掉大牙吧。

“……要是能让人看见你这幅模样，怕是能笑掉那群天狗的大牙……”

不存在的记忆从脑海中翻腾而起，耳边响起令人不爽的语气与声音。

贤者与传说仅仅是锚点，历史也并非真实的过去，若是在这之前我们还是遗忘了什么东西……又有谁会铭记呢？

你想看到的就是这些吗？神明，人类，妖怪，混杂成一团。

又或是某种不可言说的失败……

思绪中，紫的声响打破了寂静。

“那，回归正题。”

境界的妖怪已然回归到之前的状态，严肃的站在巨石之前。

“我已经把可能的过去，以及我的怀疑告诉了你，但我也不会像你追寻什么代价。”

“你现在有两个选择，回归外界的传说，享受异化和失真的历史，或者，面向自己将要消失的未来，赌在另一个不明来由的‘创造者’身上。”

“选吧，妖怪贤者。”

她一只手指着自己，一只手指着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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